第三十五章 沙士 (第1/2页)
江小蝶看着窗外绵绵的细雨发呆。王范不在了,她的身边,永远只有江彩云不离不弃。
两个月前的一个也是这样飘着雨的黄昏,王范找到了江小蝶。他神情有些倦怠,大概是因为工作太累的缘故。因为要去外地出差,而且很可能长期驻守在那里,临行前他和江小蝶告别,说出了他的担心。他说:“小蝶,公司最近有了起色,派我去河北打开市场,大概一时半会不能回来。”
江小蝶柳眉微蹙,恼火地说:“这么拐着弯儿说事,是不是要分手?”
“没有,小蝶,我爱你。”王范说着就将嘴唇凑了过来。
“别,你去吧,那里有你的前途和事业,别腻歪了,祝你一路顺风。”
王范说:“小蝶,你为什么不挽留我?为什么从你脸上看不到一丝难舍的表情?”
“你想让我哭吗?告诉你,我不会为任何一个男人哭了。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小蝶,你怎么能这样说,我们都在这里做这种只有本市最低工资的活,我那厂里甚至工资都发不出来,你觉得我们要一直在这儿作垂死挣扎状吗?我们不可以生活得更好吗?”
“不,你是男人,我不怪你,可我是女人,对于我来说,最幸福的事情就是陪一个爱你的人和你爱的人看星星,你明白吗?”
“看星星,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胡扯,你去外面看看,这大气污染成这样,你想要找颗星星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啊。”
“我不管,我就是要看星星,这里没有,去北戴河,去阿拉斯加,去伦敦,总有一个地方可以看得到的。”江小蝶继续无理取闹。
“唉,小蝶,你等着我,我会回来找你的,我最多一年就回来了,你一定要等着我啊。”
王范独自一人去了河北,留给江小蝶一大堆整理房间带不走的半旧不新的锅碗瓢盆。
江小蝶看着那些锅碗瓢盆,神情木然。几天后,她对江彩云说:“彩云,我想离开这座城市。”
江彩云说:“我也早就有了这个想法,只是一直没有开口,我知道你舍不得。”
“这个城市,带给我的只有伤心和困惑,”江小蝶说,“你看看,男人的离去,永远是那么的决绝,他去了整整四十八个小时,没有给我一个电话,甚至短信也没有给。”
江彩云苦笑了一下,想起了林子建。不说四十八个小时,四十八天,很多个四十八天了,林子建没有再找过她。
这座城市,除了这些伤心的回忆,还能有什么呢?江彩云联系到了在广州上班的一个远房亲戚,两人随后辞职,奔赴广州。
这一去,等待她们的却是无穷无尽的恐惧。
这年的冬天,整个偌大的广州城笼罩在一片死亡气息之中。这种叫做“沙士”的病毒,以一种无孔不入的姿态入侵这座繁华的城市。江彩云现在就职于一家房地产公司,负责前台。沙士来袭,公司业绩一路下滑,不光这个房地产公司,所有行业几乎都受了重创,当然除了板蓝根和口罩两样热销的产品之外。
江小蝶在售楼部当售楼小姐,几个月实习下来,渐渐地摸清了门道,收入颇丰。可就在她畅想未来的时候,沙士来了。
大街上戴口罩的人越来越多,江彩云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口罩已经断货。她每天不戴口罩上下班,看着那些过往的行人像个阿拉伯妇女一样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仅剩下一双张皇失措的眼睛滴溜溜地转。江彩云走在大街上,不小心打一个喷嚏,大家像杀手一样冷酷的眼光立即投射过来,恨不得立即报警将她抓到传染病医院去实施隔离。她大气也不敢出,甚至嘴巴都不敢张开。害怕嘴巴一张开,那些飞舞在空气中携带着病毒的唾沫就以火箭一样的速度钻入了她的鼻孔,然后侵蚀她的肺叶,然后整个人就在死亡线上挣扎。
人是固有一死,但是这样死于瘟疫,谁也不会甘心。
许多人轻生,许多人在遭遇重大变故的时候选择放弃自己的生命。在这个随时可能夺命的病毒面前,人们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生命的宝贵。死亡的阴影越来越重,人们开始计划着回家,或者说逃离。
逃离会加快病毒传播的速度,所以政府加大力度控制人员的流动。
回家的路变得从未有过的艰难。江小蝶和江彩云请了两个星期的假,在火车票代售点买了两张火车票,然后打包了行李往火车站奔过去。她们俩顺利通过了红外线检查,然后在候车室的大厅里等待着那一辆绿色的返家的火车。她们希望,那辆绿色的火车能够载着她们逃离这一座到处都是病毒的城市。
江彩云的心情是激动的,好多年都没有回家了,爸爸妈妈一定在那里左顾右盼的吧,还有妹妹,一定也非常想念她的吧。江彩云掏出手机,给母亲打电话。母亲姗姗来迟,接到电话就惊慌地说:“孩子,你在哪儿呀?”
“我在广州。”江彩云答道。
“你不是在东莞吗?怎么离开了呢?听说广州现在闹瘟疫,孩子,你没事吧。”
“没事,真实情况没有那么严重,电视上浮夸着呢。”
“不是吧,新闻不是实事求是的吗?我看了,都有录像,许多人一开始以为是感冒发烧,结果去医院检查,就得了非典,非典,孩子你明白吗?”
“我明白的,妈,就是非典型肺炎。”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病没得治,而且只要从哪儿一经过,周围的人都要感染的。”
“没这么严重的,妈,我和小蝶现在正在回家的路上。”
“啊?!你回来干什么,在那儿呆得好好的,干嘛要回来啊。”母亲在那一头似乎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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