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终焉时刻 (第2/2页)
怀疑、猜忌、博弈。
与魔鬼的交涉就是如此,无论许诺什么样的代价,签写多么严密的契约,他们彼此都无法真正地信任对方,就仿佛无法理解彼此的语言一般。
“你说的对,利维坦很强大,是最佳的合作对象,但我不选择他,也是因为利维坦太强大了。”
伯洛戈坦白自己的顾虑,“我们都不清楚那时以太界战争的后续,但从结果里推断,很显然,利维坦具备击败其他魔鬼的力量,现如今,他已经获得了复数的权柄与原罪,一旦他击败了别西卜,获得了她的力量……”
略显疲惫的声音顿了顿,伯洛戈接着说道,“利维坦将成为最为强大的、无人可以制衡的存在,那时起,他成为这场游戏唯一的赢家,仅仅是时间问题了。”
“哦,你想利用我去制衡他?”贝尔芬格说,“但这依旧是个不明智的抉择,随着一头头魔鬼的退场,纷争也将抵达高峰,你是在养虎为患。”
“我知道,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从两个糟糕的选项里,选择一个不那么糟糕的。”
处于这样的抉择环境内,伯洛戈深深地体会到了,魔鬼们之间那微妙的平衡感。
千百年来,无论实力高低,魔鬼们都保持着应有的体面,互相制衡,可随着第一头魔鬼的退场,权柄与原罪的剥离,就如同打开封印灾厄的盒子,制衡的共识被打破,每一头魔鬼都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疯狂中,生怕自己成为下一个。
“更重要的是,即便你获得了权柄与原罪,秩序局仍有一定的余力制衡你,”伯洛戈继续说道,“无缚诗社已腐化,你在物质界内没有强大的势力为根基,就连选中者也受到决策室的监禁,只要秩序局想,我们随时可以再次重创你。”
伯洛戈阐述着利弊,诸多魔鬼之中,贝尔芬格是最容易控制,也是威胁性最低的一头。
无关正义邪恶,唯有被计算至小数点后的利益。
“确实是一个令人难以拒绝的邀请啊……”
贝尔芬格重新看向荧幕,浑浊变化的眼神里,邪恶的意志快速分析着利弊,直到难熬的时间抵达了尽头,他开口道。
“在科加德尔帝国的内部,他们将这一计划称作凝浆之国。”
“凝浆之国?”伯洛戈疑惑道,“你是指那所谓的血腥大地?”
“没错,别看我这副落魄的样子,我还是有不少忠心耿耿的诗人,他们替我收集了不少情报,而这都成为了我还能继续这纷争游戏的资本。”
贝尔芬格进一步地解释道,“我最早了解到这个所谓的凝浆之国,是在大约三十年前,那时我有一位诗人成功打入了科加德尔帝国的内部,并经过数年的磨炼,成为了其高层之一,也是在那时,他了解到了这凝浆之国的存在。”
“遗憾的是,科加德尔帝国内部,对这一计划的保密程度极高,那位诗人刚刚了解到凝浆之国的存在便暴露了,因此那时我得到的情报也不多,后续我还想继续探查,但无论我怎么努力,诗人们始终无法再渗透进去,就连踏入王权之柱也做不到。”
贝尔芬格按动遥控器,定格的画面再次动了起来,山峦般的血肉肆意蠕动着,大地震颤,隐隐的悲鸣从地底深处传来。
“其实我也没料想到,所谓的凝浆之国,其真面目居然是这样。”
不光是伯洛戈感到震撼,贝尔芬格受到的冲击一点也没比伯洛戈少多少,“别西卜需要权柄与原罪来与利维坦对抗,而现在玛门是她的盟友,利维坦又不是那么好杀,她的优先目标,也就剩下了我和阿斯德莫。”
贝尔芬格停顿了一下,像是接受了现实般,“不得不说,这交易很完美,即确保了我自身的安全,又令我具备了重新崛起的机会。”
“那你是同意了吗?”
伯洛戈问话的同时,他也从这一系列的言语里,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权柄与原罪不会凭空消失,只会在一头头魔鬼之间转移,也唯有具备游戏资格的魔鬼们,才能淘汰掉其他的魔鬼。
“我还需要考虑一下,”贝尔芬格没有直接答应伯洛戈,“我们彼此总是充满猜疑,不是吗?”
伯洛戈见此也不打算再和贝尔芬格废话些什么,只是催促道,“尽快给我答复。”
说完,伯洛戈便起身离开,朝着电影院的出口走去。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贝尔芬格突然喊道,“伯洛戈,纷争的游戏终究会迎来结局,无论是我、利维坦,还是别西卜,总要有人当输家,有人当赢家,等唯一的胜者决出时,你又该怎么办呢?”
伯洛戈没有回应,他的身影消失在了阳光之中,而后大门被他用力地关上,轰鸣的声响回荡在空旷的电影院内。
贝尔芬格凝视了出口很久,直到他察觉到伯洛戈已离开此地,才缓缓地收回视线。
“看样子,他已经不再信任你了,”他说,“哦,准确说,从未信任过你,先前的种种合作,只是被迫,掌握了主动权后,他充满了自我的想法。”
话音未落,黑暗蠕动了起来,阴暗的鱼群浮出水面,利维坦突兀地出现在了电影院内。
当伯洛戈抵达日升之屋时,利维坦就抵达了此地,他旁听了两人的谈判,把一切牢牢地掌握在了手中。
“我们接下来要该怎么做?配合着伯洛戈演戏吗?”
贝尔芬格嘲笑着伯洛戈的天真,早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贝尔芬格就与利维坦联合在了一起。
利维坦说,“当然,这是个难得的机会,不是吗?秩序局与魔鬼共同协作。”
“哈哈哈,秩序局与魔鬼共同协作!”
贝尔芬格放肆地大笑着,这个笑话棒极了,他都快笑出眼泪了。
利维坦没有附和贝尔芬格的笑意,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他,将贝尔芬格的脸庞完全地倒映在那金色的面罩内,如同黄金铸就的牢笼,封住他的所有。